田 芳
1952年全国高校院系调整时,以国立南京大学工学院为主体,先后并入金陵大学、交通大学、浙江大学、江南大学、厦门大学和山东大学等高校的有关系科,在原中央大学旧址(四牌楼校区)建立了南京工学院。南工经过近四十年的发展,又由单一的工科,逐步发展为以工科为主,理、工、文、医、管理多学科的综合大学,1988年5月,经国家教委批准,南京工学院复更名为“东南大学”。回顾上世纪50年代初期我国的大学改革,其主要内容之一是先在体制上改变综合大学的模式,建立以单科院校为主的大学体制。从统计数字来看,1947年时综合大学占大学、学院总数的41.5%,在经过1952、1953年的院系调整后,这个比例下降到8.5%。而历史进程到达上世纪90年代,高等教育改革又完成了突破单科性院校或纯粹的文、理综合大学的模式限制,以并校的形式形成新的综合大学的变革,一些大学的校名,如东南大学、河海大学,单从名称上已很难分辨大学的性质。在这样的大背景下,南京工学院时期的教学改革也经历了两次明显的大变革,其间又有若干小的改革阶段。这些改革,都在教材建设中得到了反映。
20世纪50年代初期,大学改革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是对教学制度进行改革,第一阶段从1949年到1952年上半年,是以改造旧的教学内容为主的时期。
第二阶段从1952年的院系调整到1955年左右,是全面学习苏联经验,确立社会主义大学教学制度的时期。具体地说,就是采用苏联大学的教学计划和教学大纲,翻译使用他们的教科书,按照他们的组织形式成立教学研究组等。
建国初期的国际环境,由于受到资本主义国家的政治孤立和经济封锁,只有苏联愿意对我国提供帮助。国家在第一个五年计划中,以苏联援建的156项骨干工程为中心建设社会主义经济,急需相对应的人才,因而对高等学校的教学提出统一学习苏联经验的要求。南工当时派遣了一批中青年骨干,去苏联或哈尔滨工业大学向苏联专家学习(注:哈尔滨工业大学和中国人民大学,是当时向苏联学习的两所试点学校,分别为工科大学和文科大学),还在校内组织全校教师突击学习俄语。南工仿照苏联高等工程教育体制,把通才教育改变为专业教育。由于当时能得到的苏联教学资料不多,所以在1952年秋第一次全面制订教学计划时,只能以苏联五年制教学计划为蓝本,凭主观判断以及凑学时的办法,来制订南工四年制本科和二年制专科的教学计划。1953年秋,根据全国高等工业学校重点修订教学计划座谈会的精神,参照兄弟院校经验,以及自身的实践体会,学校又进行了一次教学计划的全面修订。1954年3月,《南京工学院1954年至1957年教学改革计划纲要》正式颁布,《纲要》规定:对1953级本科新生和1954级专科新生,按新修订的教学计划,全面采用新的教材教法;对1952级本科和1953级专科,则进行新教材教法试点;对高年级学生,制订了过渡性教学计划。所以在50年代前中期,南工就进行了三次全院性的制订和修订教学计划工作。
1952年至1956年,在“全心全意为教学服务”的号召下,学校整体工作进入活跃期。总务部教材缮印科的工效,不论排字、描图、缮印的效率都大大提高,教材、讲义按需印制,基本保证供应;图书馆的藏书从仅仅2万余册增加至25万余册;学校实验室从建院初的19个增加至71个,基建部门则以一年一栋楼的精神,1954年落成五四楼、1955年落成五五楼,1956年建成河海院。在全体教师与职工的共同努力下,《纲要》提前于1956年完成。在此期间,学校共开出256门新课,并编写或采用新的教材,其教学方法和各个教学环节,均按苏联高等工程教育的要求,试走了一遍。1953年,教师所编教材,基本保持苏联教材精神、体系者,占20%;以旧有教材为基础、部分吸收苏联教材内容者,占70%,无甚变动者约占10%。到1954年,直接采用苏联教材者约占45%,参考苏联教材及参考书而编出讲义者占45%。1955年后,才逐步提倡结合中国实际编写教材。可以说,从1953年下半年起,从教学内容、教学方法到各教学环节,如习题课、实验课、考试考查、各类实习、课程设计、毕业设计等,均逐年先后推行了苏联的教学经验。在教材上,除刘敦桢先生等主编的《中国建筑史》外,都经历了由采用苏联教材到自编教材的过程。
1961年9月,《教育部直属高等学校暂行工作条例(草案)》(简称《高教60条》)正式公布,为整顿教学秩序、保证教学质量,高教部首先从工科开始,组织修订若干典型专业的教学计划,成立了一批基础课和技术基础课的教材编审委员会,出版了一批我国自编的教材,即所谓的统编教材(也称“通用教材”“部编教材”)。六十年代的教材,虽然其框架与苏联的相应教材差别不大,但内容已有较大变化,反映了我国当时近十年的教改成果。南京工学院党委根据《高教60条》制定《1962年至1967年工作纲要(草案)》,其中提出进行“三材”建设,即教材、器材和人材建设。当时的情况,学习苏联时编译的教材已不适于新修订的教学计划和教学大纲,而“大跃进”以来,尽管编写了不少教材,但大都十分粗糙,编写的指导思想亦有问题,不能满足教学要求。学校要求各系、组把教材编写工作作为科研任务之一,有组织有计划地进行编写和加工修订。经过努力,至1962年,学校所开300多门课程中65%采用统编教材,20%采用自编讲义,15%采用外校讲义,基本解决了有无教材可用的问题,至1965年,各专业所有课程均有了符合需要的教材和一整套教学文件。而在当时十分困难的物质条件下,南工教师还接受各教材编委会的委托,先后编写出版了40余种教材,如吴大榕编著的《电机学》,三年间印刷6次,发行量达6万余册。陈来九编著的《热力设备的自动调节》、钱凤章等编写的《无线电发送设备》、管致中编写的《无线电技术基础》、李嗣范编的《微波元件与测量》、陆钟祚编《行波管》、金宝桢编《结构力学》、梁治明编《材料力学》、黄锡恺编《机械原理》等,为全国高校广泛采用,有的多次再版,或出增订版,沿用至今,反映了南工教材建设的实力。
“文革”初期,学校基本处于瘫痪状态。1972年部分高校开始恢复招生,1978年恢复高考,高校开始进入到恢复教学工作的节奏当中,首先遇到的是什么课用什么教材的问题。七十年代末,当时教育部先是直接组织了一轮统编教材,接着重新组建了教材编审委员会。其他部委也都恢复了专业教材编审委员会。1985年起,这些编委会先后改名为各学科专业的教学指导委员会,其工作也由原来的以教材编审为主,转向对学科的教学工作进行全面的研究、咨询和指导。这一过程里,南京工学院先后有齐康、鲍家声、舒光冀、孙国雄、叶琪根、钱钟韩、陈来九、杨思文、管致中、谢嘉奎、吴伯修、李嗣范、杨祥林、韦钰、邓学钧、徐德淦、周鹗等149名教师被聘为9个部委的编委会和教指委的委员,其中有14人为正、副组长,14人为正、副主任委员。
从20世纪70年代末到90年代初,教育部大体上制订并实施了四轮教材规划。这些教材,大多是根据我国自己的教改实践经验,参照了大量新的科技发展资料及国外教材而编写的。国家通过各层次的优秀教材评选,使各轮教材的内容不断更新,教材的品种和风格不断增加,从而形成有中国特色的教材体系。从1978年教育部实施第一轮教材建设规划至90年代中期,我校共编写出版了832种教材,与五、六十年代相比,数量激增。在1987年的第一届全国高等学校优秀教材评选中,南工有24部教材获奖。其中刘敦桢教授等编著的《中国古代建筑史》获全国特等奖,《机械原理》《信号与信息系统》《微波元件原理与设计》《数字信号处理的理论与应用》等4种教材,获全国优秀奖。优秀教学成果和优秀教材两种奖励的获奖数和等级,南工均居全国高校前茅。可以说,从七十年代末起,南京工学院的教材建设也随着教改工作的开展进入了一个新时期。
20世纪80年代初,改革开放的春风沐浴全国,催发教学改革的新潮。邓小平同志提出的“教育要面向现代化,面向世界,面向未来”的“三个面向”的要求,以及高校“要引进外国好教材,结合我国的具体情况,编写新教材”的讲话,带来高校教学工作的改变,即花大精力抓外语(主要为英语)、计算机和情报检索三项能力的提高。筹建大学出版社,成立外国教材研究中心和教材建设委员会,是当时各大高校抓教材工作的主要抓手。1985年3月,经国家教委和国家新闻出版署批准,南京工学院出版社正式成立。出版社以教材、著作的出版为首要工作,当年出版的第一本书就是作为全校必修课开出的《情报检索》教材。情报检索能力的培养,使师生能迅速了解世界最新科技的成就和动向,是从事现代科技研究人员的重要能力之一,因此学校要求各系尽可能结合专业自开课程,有困难的则由图书馆开出。至1985年改学分制时,该课被列为各专业必修课。同时,为了引进优秀的外国教材,教育部在全国六个大区的南开大学、吉林大学、复旦大学、武汉大学、南京工学院、华南工学院、重庆大学、西安交通大学和人民教育出版社,设立首批9个外国教材中心,挂靠在图书馆,六年间引进外国教材10万余册。1985年,外国教材中心增加清华大学、南京大学、北京农业大学和北京医科大学4所,教材引进也由1种9套改变为1种1套,由各校负责某一科类的外国教材引进。东南大学图书馆的土木工程外国教材中心,至今仍是我校的特色教材馆藏基地。
这种重视教学和教材建设的传统,一直延续到东南大学时期。1988年12月,东南大学教材建设委员会成立,并设立“教材建设基金”,资助出版学校评定的一等奖优秀讲义,以及边缘学科、新兴学科的优秀特色教材。在第一、二、三届全国优秀教材评选中,我校有84种教材(不包括参编)获国家级或部委级优秀奖,在同类高校中仍名列前茅。据不完全统计,从上世纪50年代至90年代中期,我校教工编辑出版的教材数量达922种,内部讲义565种,这些教材和讲义,是学校教学工作的宝贵经验和财富。
(原载于:东南大学报2019年6月6日,第12期第10版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