邹思杰 原葆民 戴家璧
邹树文教授(1884—1980)字应宪,江苏苏州人,1884年9月22日出生,我国植保事业主要奠基人,近代昆虫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。幼年承袭家风,勤恳治学,国学功底深厚,先后就读于上海南洋公学外院及北京五城中学。1902年考入京师大学堂师范馆,1907年以最优等成绩毕业,授内阁中书五品衔,曾任师范馆附校教员。1908年冬考取两江公费赴美,转清华庚款留学,次年进康奈尔大学农学院,师从康斯笃克(J.H.Comstock)教授,攻读经济昆虫学。1911年在全美科学联合年会上宣读论文《白蜡介壳虫》,为中国学生在美宣读昆虫学论文第一人。曾为美国科学促进会、昆虫学会、经济昆虫学会会员。1912年在伊利诺伊大学研究院专攻昆虫学,在全美科学联合会上宣读《鳞翅目幼虫毛序同源的研究》论文,获科学硕士学位,是我国最早留美取得硕士学位的昆虫学家,为美国大学科学荣誉会会员,获西格玛·赛(Sigma Xi)金钥匙奖。后从动物学家Admas、植物学家Cowles二教授研究生态学,回国从事高等学校教学与研究工作,兼任昆虫局局长等行政工作,并亲自参与治虫赈灾,热心公益活动。晚年潜心于古农书的研究,贡献卓著。邹树文教授还兼任过教育部专门委员、农业部教育委员、学术审议委员会委员及常务委员、农林部委员,曾一度担任西北农学院院长。1948年当选国民政府立法委员,后任中山陵园管理委员会委员,1953年应聘为江苏省文史研究馆馆员,1954年当选为江苏省政协委员及常务委员,1956年应聘为中国农科院、南京农学院中国农业遗产研究室顾问。1980年9月17 日病逝,享年九十六岁。
邹树文教授热心发展祖国科学事业,1913年在美即与竺可桢、赵元任、秉志、任鸿隽、胡适、茅以升、邹秉文、胡敦复等共同发起组织我国近代最早之自然科学团体——中国科学社,发行《科学》月刊。回国后,1916年参与发起组织中华农学会,任常务理事、监事。1930年发起组织中国昆虫学会。1933年参加中华职业教育社。1915年春任金陵大学教授,讲授生物学、昆虫学、植物分类学、地质学、森林学大意等课,每周达十四课时。1917年应邀赴北京高等农业学校任教,专授昆虫学。1920年担任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农科教授。1921年4月任东南大学农科昆虫学教授,后兼病虫害学系系主任。1932年应国立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之聘,担任该校农学院院长。
邹树文教授学识渊博,所授各课,内容精当,讲解深透,质量上乘,效果殊佳,深受学生欢迎。
他精心遴选教师,除原任赵连芳、李寅恭、魏岩寿、陈之长四位教授外,还先后聘请学有专长,德才兼备的梁希、金善宝、罗清生等教授。教师阵容大为加强,教学条件与实习场所明显改善,对附属农林牧场加强经营管理,收入逐年增加。对学生更是热心关怀,曾多方帮助进步青年解决学籍与就业问题。
实践科研 功效卓著
1921年冬,邹树文教授在校内兼任昆虫局副局长,1923年底接任局长。他指导东大病虫害系邹钟林等助教。在南通设立棉虫研究所,研究防治红铃虫、地老虎等害虫;把稻虫研究所从下蜀迁往昆山,研究螟虫、稻飞虱的生活习性和防治方法;在无锡设桑虫研究所;在苏北灌云(后迁南京)设蝗虫研究所,并在徐州、海州、淮阴分设捕蝗所。安排高年级学生暑期接受训练后,分赴各县担任技术指导。害虫研究及防治工作均取得良好效果。他先后指导编印发行《蚊蝇》及有关稻虫,棉虫,桑虫等专门书籍、报告、防治图说等十余种。
1924年,美国因从日本传入小型绿色金龟子为害,其同学I.L.Worth博士受美国农业部委托,来华寻求防治办法。邹树文教授指导学生王启虞探索“以虫治虫”方法。研究发现,土层中一种土蜂能寄生于害虫的幼虫身上,可有效控制金龟子为害。此项工作为我国近代昆虫科学史上首创以虫治虫获得成功的范例。新中国成立后,他所指导的学生王启虞曾因治虫成绩彰显先后受到周总理、毛主席的接见。
他直接指导青年教师、学生进行害虫试验研究,调查虫害防治情况,积累药物治虫经验。1926年到苏北灭蝗四千余担。同年在昆山、吴江协助除螟,减少稻米损失二十五万余担。还培训技术人员,举办讲习宣传等活动。
1928年5月,他兼任浙江省昆虫局局长,特分区设所,培训人才,深入实践的科技人员足迹遍及全省各地,并成立昆虫分类、昆虫生活史等研究室。1964年中国昆虫学会举行学术讨论会,邹树文教授所撰《亲自经历治虫事宜》一文,影响颇大,对推动全国病虫防治起了重要积极作用。
邹树文教授晚年参加《中国农学史》上册编写工作,校勘徐光启《农政全书》,潜心于古农书中有关昆虫问题的考证与研究。曾发表《古书的好妨(即今粘虫)及其为害情况与防治经验考》、《礼记月令辨伪》、《西汉以前几种动物分类法的疏证》、《白蜡虫利用的起源》、《诗经黍稷辩》、《毛诗蜉蝣虫名疏证》、《论徐光启“除蝗疏”》、《古代文献上白蚁为害的历史及其防治措施》等论文。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应中国科学院之约,致力于《中国昆虫学史》专著的写作。此书探索古代动物分类、辨析古今物种异名、考证昆虫资源利用及害虫防治方法,附有自西周至清末《昆虫学史事提要》,自成一家之言,具有很高的学术价值。中科院动物研究所所长龚坤元称:“此书对我国生物与农业的发展起了不可磨灭的先导作用。”国际著名中国科学技术史学家李约瑟(Joseph Needham)博士称:“此书诚属光辉夺目之作,必将使其名扬四海,流芳百世。”该书1966年即已付梓,因“文化大革命”干扰,直至先生九十六岁高龄,虽抱病校阅,憾未亲睹其翌年面世。先生衰病之际尚为李约瑟撰写昆虫论文,祝贺其八十华诞。可谓矢志不渝,终生献身于昆虫研究与剪除害虫事业。
秉性耿直 爱国爱民
邹树文教授年高德劭,建树丰盈,敬业乐群,敢于直言。其思想品德和工作作风,深受其家庭前辈言行政绩之影响。他曾祖父任地方基层小官,倡导栽桑养蚕,兴修水利,造福一方,乡人为之立碑纪念,著有《蚕桑事宜》;其祖父任安徽知县,多年收人悉数用于地方,不入私囊;其父承办外交事务,也不卑不屈。由于祖辈清正廉洁,先生自己深知民生疾苦,故愿终生为振兴中国农业而奋斗。
先生以维护祖国尊严为己任,某次学术年会上,美国昆虫局副局长马赖特在报告中污蔑中国为半开化国家,不知防疫,听凭害虫传播他国。先生当场起立凛然质问,用生物实例加以驳斥,马自认失言而歉止。
1915年3月回国途经巴拿马博览会,见该会附属娱乐场内竟有“地狱中国城”一座,先生愤而致函该会领导、向美国副总统进行抗议,使其书面道歉,拆除此“城”。其风骨气度,不愧为炎黄裔胄。
邹树文教授归道山业已三十载,其道德文章与事功必将与世长存,令后人永志不忘。
中央大学南京校友会、中央大学校友文选编纂委员会编:《南雍骊珠 中央大学名师传略再续》,南京大学出版社,2010年,第325—329页。